【意津游学】第七期杭州——恐惧是困住自己的牢笼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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杭州游学心得——记忆中的黑色垃圾袋
讲之前我们先玩一个简单的游戏：闭上双眼，将自己的大脑放空，安静到只听的见自己的呼吸声，沉浸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。突然一个忽远忽近的声音告诉你四个字：杭州西湖。停顿十秒，然后告诉我：什么样的意象会成为你脑海中宇宙大爆炸的奇点？又是什么样的场景成为思想迸发溅出的火星？
西湖是中华文脉中一段不可或缺的DNA，是潜藏在中华民族集体潜意识中的精神支柱。一舟一长堤，一亭一行人，是＂莫说相公痴，更有痴似相公者的”湖心亭看雪？在雾凇沆砀，水天一色中享受万物与我为一的逍遥。抑或是＂接天莲叶无穷碧，映日荷花别样红”的夏日赏荷？在绿肥红瘦，莺飞草长中聆听生命的呼吸。是觉得“临安天空灰色和屈辱，西湖山水寡淡无趣”不为西湖写一词的易安居士，还是前生便是杭州人写下＂六桥横绝天汉上，北山始与南山通”的苏东坡？
但于我而言，第一个从潜意识海洋中上浮起来的却是一个平平无奇的黑色垃圾袋。它的褶皱像一个老态龙钟的智者额头上虬曲盘亘的纹路，却又出奇锋利地划破我心中的天幕；它的黧黑像宇宙洪荒中不可一世的天狼，张开血盆大口吞噬我脑海中虚无的绀青，四荒六合都是它的身影。此时我有点明白了伍尔夫凝视着的墙上的斑点，也洞达了几分普鲁斯特对小玛德莱娜蛋糕的偏爱，情不自禁地回忆起马孔多里载着雷梅苔丝上天的那张床单。碧澄的西湖与炭黑的垃圾袋，碰撞在一起发生了多么令人叹为观止的化学反应，构成了我对杭州的记忆起点。事件是这样的，在楼教授家里吃完饭收拾卫生，当时我为了逃避做其他清洁，于是选择去倒垃圾，原以为倒垃圾很简单，到最后却花了快半小时才找到垃圾桶的位置。这里简单讲几句我的思考和感受。借用我之前阐述意津游学时的一句话：世界其实很大，大到有时我们不敢去挑战和面对；世界其实也很小，小到我们有时只能看见自己的身影。一个普通的黑色垃圾袋可能大到装下整个世界，也可能小到装不下我的自恋。我当时找不到垃圾箱的第一感觉是无助，紧接着扑面而来的是无边无际的恐慌。大脑的第一反应是否定现实，而残存的一丝理性又告诉我可能垃圾分类是杭州的常态。但我任由恐惧肆意在我脑海里驰骋，我放弃用逻辑去分析问题，我拒绝用常识去拨开迷雾。
我漫无目的的走走停停，经受着炎阳炽灼的炙烤，听不见汗珠从我脸颊上滑落的声音，我的内心是早已堕入塔耳塔罗斯的寒冽，我沉沦在一片焦土的死寂和空白。而这一切可能也只是我编织出来的拙劣谎言，去掩盖一个我不得不面对的真相一一在杭州西湖边，我连倒垃圾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全力以赴都力有不逮。这也许就是真相和事实本身，但我也许为了证明自己是无所不能而死鸭子嘴硬的不愿去承认。丢脸，被抛弃，无助，羞涩，焦虑，恐慌……可能一刹那间会有许多诸如此类的复杂的情感涌上心头，我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：我的自恋看似无所不在，我的自恋看似坚不可摧，实则早已千疮百孔、脆弱不堪。现实偷偷伸出一脚，我引以为傲的一切就被碾成粉末。世界会无时无刻从四面八方给予我们未知的挑战，我们被迫拿着我们不心仪的剧本猝不及防的登上人生的舞台。任何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在自恋的放大下，都可能会成为我们永远也跨不去的高山。自恋像江南烟雨里的一把油纸伞，看似华丽，实则如镜中花水中月一般是空中楼阁。它帮我们为世界带上一层完美的滤镜，好像一切都触手可及，其实可能真相是远在天边。一方面帮我们遮挡现实的风雨，但另一方面却又束缚着我们感受真实的人间。
当明白了这一点后，我脑海中好像某个东西突然被打通。我的自恋像一个膨胀的气球突然被戳破，收缩到一个相对正常的状态。而我在现实中反而势如破竹，最终在物业的帮助下成功倒了垃圾。当我把这个黑色垃圾袋扔到垃圾桶的那一刻，我心中的感受复杂到难以言说。一方面是轻松和通透。我好像终于抛下了一个我长久以来难以承受的包袱，但另一方面，他又是一把帮助我看见世界的放大镜：我发现现实没有我想的那么可怕。是我自己把自恋凌驾于一切，也是我自己打造了恐惧这座一直困住我的牢笼。此后每当我欣赏碧波万顷的西湖时，脑海里却总是飘来那个玄青的普通垃圾袋。它空洞洞的口好像在张大嘴巴不停嘲笑我，我却没缘由的想起吴晓波《人间杭州》里的一句话：人间的模样，其实就是命运的倒影，人间的意义，其实就是活着的趣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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